特稿 | 生病又失业 疫情下的困境农民工怎么办?
因病致贫、丧失主要劳动力、单亲、隔代抚养……疫情正在压弯这些最脆弱的家庭
文 | 记者 汪苏
“以前的事都不敢想了,一想就活不下去了……过去的过去了,未来的不想,我用药控制我的情绪稳定,晚上能睡着觉……过一天算一天……”米粒每句话都透着焦虑。放下电话的那一刻,社工如释重负。
米粒52岁,原来和丈夫在老家张家口跑摩的。2012年1月,她第一次来北京,是为给丈夫做手术,丈夫遭遇交通事故胃底大出血,术后基本丧失劳动能力;5月,她背着女儿再次来到北京。女儿是他们收养的孤儿,两个月高烧不退,感染了病毒性心肌炎,后又查出血小板无力症。骨髓配型找到了,但没钱做手术。孩子哭着说,“妈妈,回老家我就没命了,就在这保守治疗吧”。米粒找了个地下室住下来,和丈夫摆摊、拾荒糊口。
2018年,米粒又做了椎管狭窄手术,2019年11月做了胆囊切除手术,颈椎疼也更厉害了。然后是更年期综合征,“每天胡思乱想,大脑疼,情绪也控制不住,难受起来自己控制不了都想自杀解脱。医院说我是抑郁症”。丈夫看她病得厉害,也精神崩溃了好几次。
疫情爆发后,米粒一家的日子更难了。摊摆不了,因为小区封闭等原因,也无废品可捡,他们丧失经济收入,只能依靠政府的一点低保、孤儿补助和佛友接济度日。孩子已经17岁了,在读初三,18岁以后国家就不管了。米粒一想到未来就恐惧。
像米粒这样遭遇疫情冲击的困境农民工家庭还有很多。因病致贫、丧失主要劳动力、单亲、隔代抚养等,令这些家庭格外脆弱,往往不堪再承受一根稻草。社工机构“协作者”正在动态跟踪评估的有130多户。更多家庭散落在各个角落,亟待得到政府和社会的关注和支持。
不堪重负
2月26日至3月3日,“协作者”对46个困境农民工家庭做了第二轮动态监测评估。结果显示,仅有三分之一的家庭劳动力恢复工作。即便复工,也因工作时长等疫情影响,导致收入减少。未复工的家庭,有的已经开始通过借钱、透支信用卡等方式维持生活。还有人因此进入网贷漩涡。
46个家庭中,有30个家庭春节未返乡。16个返乡家庭中,有九个(56.25%)回到打工地。剩下的,有的因为找不到车、有的因为担心无法返回出租房,仍然滞留老家。
北京福平家政总经理高远也告诉财新记者,约有一半保姆回家过年,已返工的大概只有五分之一,因为进京需要隔离两周,她们找不到地方。这些保姆中,不少是低收入者,约有不到10%是建档立卡贫困户。
但是,返城不等于复工。有的村庄不让出村,“在家呆着不让出去”。而接受调查的近八成农民工,从事非正规就业,有活就干,干一天活挣一天钱,维持当天的生活。现在很多也只能等。
餐饮等服务业受疫情冲击很大。“上次我们聊天到现在有一个月了吧,这期间我陆续工作了三四天……小区里面有小店,购物方便,但涨价了。饭店不是正规行业,没有基本工资……我工作三四天就只有几天的工资。”一名在餐馆打工的农民工向访谈的社工表示。
“孩子爸爸起早出去(跑车),不到中午就回来了……现在1-2 个小时才有一单(活儿),孩子爸爸实在等得不耐烦了就回来了。”另一名农民工称。
工厂也有开工不足问题。“现在加班少了,收入相差大概有10%-20%,上班休息时间还是和以前一样,只是没有加班。我们不是拿月薪的,计时的。”独自在广州打工的小何说。小何跟妻子离异,孩子放在老家跟爷爷奶奶生活。
阿珍今年76岁,广东信宜人,90年代和丈夫一同来珠海生活,儿子借欠高利贷离家出走,儿媳因此改嫁,阿珍和老伴靠种菜抚养上高中的孙子。外来人员延迟复工,阿珍出去卖菜也没有什么人买,挣不了钱。去年10月,阿珍的脚和腰发炎很严重,现在药基本吃完了,没有钱去复诊。孙子开学要交800块学费,500元一个月的伙食费,这些都还没着落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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